柳家满门抄斩时，段尧打了胜仗荣耀归京。

我被押在人群之中，随家眷一起立于城墙示众。

那天日头正盛，段尧披甲未褪，一席戎装坐于马上。

怀中带着一个柔弱的姑娘，意气风发地进了城门。

她缩在段尧怀中发抖，虽然灰头土脸，却难掩姿色，像极了受惊的小鹿。

失踪多年的程皙华终于被段尧找回来了。

他立下赫赫战功，鲜衣怒马，归京复命。

目睹了我最狼狈的模样。

我被绑在烈日底下，额头不停冒出细汗。

爹爹见我满头大汗，想伸出袖子替我擦汗，却发现双手被枷锁死死禁锢，只能无力垂下。

爹爹年迈，年轻时辅佐皇帝治国数十载，鞠躬尽瘁，尽心竭力，为大梁付出了半辈子心血，膝下无子，只有我一个女儿。

如今更是早早不问国事，交出实权，只担着两朝丞相的虚名。

但只要爹爹还在京城，某些群臣还是不愿放过他，遭到奸人算计。

柳府举家被抄，秋后问斩。

我知道，爹爹迟迟不肯离开京城，是因为我嫁给了段尧。

皇上坐于上首，许是看柳家只剩下我一个女眷，缓慢开口。

「段尧，朕准许你向柳窈求情。」

城墙之上，大梁两朝老臣，两鬓斑白，以极其卑微的姿势朝我所谓的夫君磕头。

在生命的最后一刻，爹爹只恳求段尧能救我一个。

可段尧面无表情，单膝跪地，嗓音漠然。

「柳窈是臣的妾室。」

「尚死有余辜。」

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药般。

原来成亲三年，段尧从来不当我是他的妻。

我与段尧视线交缠的最后一刻，却只看见他那般小心翼翼地蒙上了程皙华的眼睛。

柳家和段家世交。

柳家出文臣，段家就出武将。

只是到了我这一辈，爹爹只有我一个女儿。

爹爹在我和段尧还小的时候，便和当时的段老将军定下了亲事。

若一家有难，另一家便鼎力相助。

至少要护我周全。

段尧受爹爹举荐，年纪轻轻便得以圣上赏识。

如今已是少年得志的段将军。

我一直对段尧心存希冀。

毕竟我们青梅竹马，门当户对。

程皙华已死，终有一日，他能看到我。

可在我二十岁生辰这日，我没有等来段尧的承诺，却成了我和爹爹的忌日。